【剑网3】【佛明】养郎入室/1（已完坑，搬老物）
少林X明教
1
如果人有前世。
圆度一定是一条狗。
黄色毛绒，又或者黑色的，眼睛上面有两个点，看起来毫无心机，淳朴到可爱，可爱到愚蠢，愚蠢又忠心耿耿。
明教技能传授师萨那伊忆起当年，偶尔会思考如果那个月夜没捡到圆度会怎样，但是想归想，却也丝毫不觉后悔。
他招呼圆度过来，问他：“你觉不觉得你像一条狗？”
圆度习惯地摸摸曾经光溜溜但现在长满了头发的头顶，笑嘻嘻地回答道：“狗啊，挺好的。跟咱们养的小黄一样可爱。叔，你这是夸我呢？”
柜子上的金眼波斯猫打了个极大的呵欠，一脸鄙视地看着下方的人类。
萨那伊没有回答。
不管他说什么，圆度大概都会一心一意地觉得，那些话的含义绝对是褒奖。
所以萨那伊用手托着腮，静静地看了圆度一会儿，看得那个曾经的小和尚爬上炕头来，轻声哼哼着抱住他。
猫从柜子上跳下去，伸了个懒腰，小黄狗从院子外面窜进来，在猫咪身边左右上下地乱跳，然后喜孜孜地跟着猫跑了出去。
“叔，叔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像狗不好吗？叔让我像什么就像什么。”
“绿皮大青蛙！”萨那伊也打了个呵欠。
“往……往生涧里面那种？”
圆度楞楞地看着他，笑起来犹如春阳的青年脸上顿时愁云密布。
“好看点行吗？叔？”
又哼哼唧唧起来，忽然埋下头，朝他怀里拱。
萨那伊拧着圆度的面颊，年轻的肌肤弹手紧致，圆度抬头看他，被扯着脸皮仍在笑。
“笑什么？”
“叔，叔你真好看。”
“蠢……”
他到底忍不住，说了出来。
圆度毫无阴霾的双眸，就让萨那伊看到了十数年前……
那一年，正逢安史之乱。胡人铁蹄下的中土，也有月圆之夜。
萨那伊小心地走在山岗上。
中原丰饶，唐氏王朝富强已成过往之后，战火飞卷，劫掠丛生，山河哭，行人泪，处处可见离乱之相。
洛阳附近地方战乱不断，萨那伊脚下这座山岗已化为乱坟岗，苍松染血，怨魂低泣。
他今年二十，早前已经过初选，成为教内初级技能传授师。
中原人狠辣无比，争心甚重，兼心境低下，愚蠢地将明尊赶出中原。大光明寺一战，明教从此西迁，蛰伏于回鹘一带，圣墓山下多清净，但迟早一日，正大光明回到中原去。
如此一来要传授给弟子的就不只是技能心法，还要教授中原文字风情，皆是为将来做好准备。
每一位技能师都需中原一行，必然中的必然，虽然萨那伊并不怎么喜欢前往战乱流离的中原。
对于明教而言，李唐王朝此番劫难，便是明尊所降下的惩罚。
但在圣墓山上教众口中左一句右一句活该的啧啧感叹，演化为眼前活生生的惨状，感受又怎能相同？
到底是生灵涂炭，就算没有过多同情，脚下踏过染血的土地，掠过横七竖八的青灰尸身，到底也是不忍。
明尊有大慈大悲之意，方才派遣明教火种，将黑暗魔神所生人类从这漆黑的人世间打救出来。奈何黑暗终究忌惮光明，对明尊信众的迫害无处不在。
萨那伊在一具小小女童尸首前停下脚步，细瘦如麦秆的小手苍白可怖，萨那伊静静地看着，默念《叹明界文》。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如有来生，且选光明，自这无边苦海脱出吧！
萨那伊默默念诵，六识却仍保持敏感。
乱世之中没什么不可能，说不得就从什么地方冒出敌人来，这样的时候，一箪食一壶饮也能要人性命。
微远处有一些什么在移动的声响，仿佛动物行走，洛阳多虎，战乱是人祸，却是老虎的福音，光是这乱坟岗上新死的尸首，便是唾手可得的大餐。
萨那伊抬起头来，这些虎吃多了死人，便会觉得人肉美味，又因为死人不会抵抗，就觉得活人攻击起来也容易得手。
这几日在洛阳界内，独自游走的萨那伊已经接连杀了三四头食人虎，早已习惯了被虎忽然伏击。
然而这一次，不是虎。
一个东西刷地从草丛中扑出来，紧紧地缠在萨那伊的腿上，死死不肯放开。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孩子。
萨那伊在带着血气氤氲的圆月之下，洛阳城郊的山岗之上，低头看着自己腿上那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也抬着头，紧紧地盯着他。
那孩子的四肢很瘦，骨架也不大，小脸带着饿殍的青黄，却生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周正，正是个小小的男孩儿。
月光下，男孩儿的头圆滚滚地，闪闪发亮。
和尚？
萨那伊弹了一下腿。那孩子连吭声都来不及，叽里咕噜滚出去。
并非有意，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谁腿上粘个东西，都会想要这样做。只是那孩子的手上也太没力气，他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
萨那伊想到这里，眼前发生的情况让他细细的眉头挑了起来。
摔进草丛的孩子，又叽里咕噜地滚了回来，这一次，他不再捉着萨那伊的裤子，而是左手抱着右手，把萨那伊的小腿紧紧地箍在怀里。
人还是鬼？抑或山野精怪？
莫名地，萨那伊心中如是作想。
而那拿他的腿当命根子一样搂着的孩子大大的眼中已经蓄起泪水滚滚。
“叔……救命……”孩子瑟瑟缩缩地说着，身上的抖都传到他腿上来。
一声叔叫了一辈子，那时的萨那伊并未料到。
反倒是仿佛在小小的一颗光头上，看见两只耷拉下来颤抖着的耳朵。
“你是谁？”萨那伊本来想问，但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放开。”
明教弟子在中原并不受欢迎，甚至许多传说将明教说成邪魔妖道，萨那伊在中原这段日子没有少听。
他单身游历，最怕就是招惹麻烦，这中原的事又与他无关，而那孩子，一看便是个板上钉钉的累赘。
然而，两个字就捅漏了马蜂窝，在眼眶里打转转的泪水终于奔涌而出，湿了他的裤腿，又热又冷。
“哇啊啊啊啊——”乱坟岗上，小孩子的大哭声惊起一群吃饱人肉的红眼乌鸦，萨那伊忍不住伸出手指。
“放开！”
“不……不放……叔……救我……”
小光头哭出两条透明鼻涕，眼看要蹭在他身上。
萨那伊弹了个脑锛儿，小光头第二次滚进草丛里。
还会滚回来吗？萨那伊想。
然后看见脑门红了的孩子手脚并用地朝他爬来。
他抬起脚。
顶住那孩子的额，听他巨大凄惨的哭声响彻山岗。
呜哩哩哩哩——————
叔救我我不想死——呜哩哩——
小光头挥舞着四肢，哭得他心烦意乱。
终于，萨那伊撤开脚，在那孩子再度抱住他腿之前，揪住他的后领凌空提了起来。
“闭嘴，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飞爪抓住悬崖峭壁一纵而上的时候，那孩子闭上了嘴。
这个世界，清净了。
唉……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