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佛明】养郎入室/2-3(已完坑,搬老物)
少林X明教
2-3
圆度改名叫圆度刚满三个月。
就是前天而已,他掰着手指头数过,又在墙上画过了正字。
穷人家的孩子,而且不是普通的穷,是赤贫,家徒四壁那一种。生下来以后爹有气无力地说,大名以后再起吧!都不知道这孩子养不养得大。
进寺之前只有一个小名儿,狗蛋。
娘送他进寺那天摸着他的头说,狗蛋儿呀!去吧去吧!师父们给你剃个头,每天有米粥喝啊!别哭别闹,别想爹爹和娘还有兄姐弟妹,这辈子咱们之间的缘分就算断了,往后你心里面只要揣着佛祖就够了。
有米粥喝!真好!不会晚上忽然饿醒来哭。
但是没有爹娘,晚上还是会醒来哭。
师父说,圆度啊!以后就是佛祖养你了,所以就把佛祖当爹娘吧!说来容易做来难,七岁的年纪,忽然没有了爹和娘,任哪个孩子都会想的。
三个月度日如年,吃得饱穿得暖是好的,只是每天四更起早念经听讲,脑壳难免就想到和隔壁大牛抓牛牛斗蟋蟀的日子去。
这年月,穷人生娃养不活,要不卖到富人家里当家奴,不然就只能送佛寺。
听师父师兄们说长安生了变故,连皇上都带着嫔妃逃了难,附近的富户有钱的都逃了,逃不走的都被劫掠一空,摆在面前的两条路就变成了一条。
根本不懂剃光头是什么意思。
只是知道不能吃肉。
这真不算什么,反正以前在家也只能抓蚂蚱烤着吃——油炸?哪来那么奢侈,几个月都不见汤水里有油腥。
当然,还有不能自己跑下山去找爹娘,不能早上不起晚上不睡,不能不读根本看不懂的经文——
能吃饱,就都不算太大的事儿。
然而就是这样的日子,竟也不能超过白日。
前日刚数到了寺庙九十二天,就听见师兄们狂叫着跑进来,说山门被狼牙军破了。
“走,快走,都走!”
主持大师和师父一起大叫。
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大家裹挟着从寺里跑出来,因为年纪小,还是被师兄抱着的。
然后,就是铭刻在心的恐怖。
野兽一般的狼牙军从后面追上来,一刀一个,一刀一个——
他的脸朝着后面,看得特别清楚。明晃晃的刀,血从断了的脖颈里飞出来,像红色的雾。
抱着他的师兄后心挨了一刀,只来得及惨叫一声,随后叮嘱他不要出声,便覆在他身上断了气。
师兄的血滴滴答答地渗进他的衣裳里,他一动不敢动,听着那些军靴从自己身边轰然踏过。不记得什么时候那些人彻底走了,只知道不敢出来,躺得血染的衣裳都烘干了,才挪开师兄僵硬的身子爬出来。
四顾之下更是失魂落魄。
满地都是死人,竟看不见一个有活气的。
后来才晓得,原来少林僧兵协助天策军与狼牙大战,安禄山迁怒佛寺,狼牙军上行下效,连这个没有武僧的小小寺院也未曾放过。
而那时候,圆度只能靠着一双小小的脚板和发育不良的小身体,走在不知道是哪一座山头上。连找回寺院都不行。佛寺原本就在山间,已经被烧成了红莲火焰,哪里还有去处,况且狼牙军凶残无比,若是被他们遇上了,更是没了活路。
圆度只好凭着记忆,选了个和狼牙军离开时不同的方向,跌跌撞撞而去。
走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吃的是野果子,喝的是动物脚印里的积水。不知道过了有几天,他看见前面有烟,跑过来才发现原来又是一个经过烧杀的山岗。
走是再也走不动了,圆度找了个草丛躲起来,靠在一株树上。
爹爹娘娘和兄姐弟妹在哪里呢?他们的村子在寺院山脚下,狼牙军上山时有没有遇到他们?
月亮很圆很大,挂在山岗上。圆度想起死去的师父师兄和不知在何方的亲人,哭了一阵,觉得越发地虚弱。
师兄说,佛陀菩萨最是慈悲,所以传下佛法,救世人于水火。
师兄还说,如果有求于菩萨,就诚信祈祷,将来实现了,记得还愿就是。
很多年后的圆度知道了这只是菩萨给俗人的便利,然而那时候的小小沙弥却绝望得不能放过这唯一的稻草。
菩萨菩萨,求你,让人来救圆度。
圆度会用性命报答那人,为他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许下的是最诚恳的心愿,连回报也想得清楚明白。因为曾经听爹爹说,某家的老爷路上救了受伤的某家男人,结果某家男人带着自己老婆孩子去给老爷做了家奴。
爹爹和娘娘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况且人家救了命,做奴才都是应当的。
七岁的他,并不想死,如果有人让他活下来,他会感激人家一辈子。
八年后,十五岁的圆度双手合十,对着月下的萨那伊微笑道:“叔,你是我的菩萨。”
死亡之海的月亮很圆,圆度的头闪闪发亮。
萨那伊想起当年那个从草丛里扑出来的孩子,和眼前的挺拔少年有着一样的浓眉大眼。
而那时的萨那伊,提着圆度到了山顶,又运起轻功飞开,远离血火惊怖,只觉得是烦不胜烦与一时心软,却不曾想过将来往后。
圆度藏在树后看萨那伊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叔叔长得很好看,好看的是他眉眼和寺里的菩萨像相似,秀美端丽,看似无情,却又柔软。
他就扑了出去,想这必然是菩萨派遣来救他的人了,他抱着他的脚时更是如此觉得,萨那伊脚踝上纹了一圈蓝色莲纹,莲花不正是佛祖的座位么?
所以叔踢他,他也不放弃——佛祖可不要坚持不下去的弟子呢!在佛田里帮忙抓虫的时候,师兄是这样说的。
所以就算哭了鼻子,他也不要失掉这个机会。
但是他没有料到萨那伊会带着他飞得那么高,那么远。
高得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却又不敢大喊大叫。
因为叔说,闹的话就丢他下去。那么高,丢下去会碎成人饼饼的。师兄做的有芝麻的面饼饼很好吃,人饼饼恐怕就不会了。
萨那伊飞到一个废弃山神庙时,发现被自己抓着的小光头居然真的一声不吭。萨那伊本是教明教小弟子的,以前也做别人的帮手与小孩打交道,看见小光头如此乖巧,到觉有些过了份。
萨那伊把圆度放下来,一看之下,才发现圆度的脸是绿色的,吓得已经没了什么表情。
萨那伊却也不习惯温言软语,明教弟子自小长在沙漠,性格多半坚韧,并不是爱娇的类型,也不需要谁多么体贴。所以萨那伊只是去找了点柴枝,点起火来,又顺手在林里捞了一只正在月夜下发呆抱蛋的野鸡。
萨那伊朝野鸡上刷第一道蜜的时候,圆度才缓过气来,一溜烟地从火堆对面跑到萨那伊身边蹲下,红肿未消的大眼看看烤野鸡,吞吞口水,又看看萨那伊。
腹鸣如雷,今日终于有幸见识。
萨那伊默默地朝野鸡上丢了一点香料。
一条映着火光的口水瞬间自圆度的小嘴旁奔流而下。
萨那伊等着圆度开口要东西吃,他带的小弟子们在他烤狼肉时都会自己说要吃多少,他却没有等到圆度。
圆度傻呆呆地看着他弄烤野鸡,一边看一边擦拭口水,被血染过变成赭色的僧袍都弄湿。
他却没有说找他要,非但如此,这小光头还在野鸡烤好以后挪到对面去,有些别扭地撇过头,一双大眼却斜斜地望着他。
苏——
他听见圆度吸口水的声音,显然已经馋得不行。
“不饿吗?”萨那伊先开了口。
被这样看着,再美味的东西,你也是吃不下去的。
圆度点头如捣蒜,萨那伊疑心他简直要把哈喇子甩出去——就像馋得要死的小狗。
“为什么不开口要?”
萨那伊皱起眉头。
“师……师兄说,人家愿意施舍的还好,不能硬要的。”圆度眼巴巴地看着萨那伊手里叉着野鸡的树枝。
油啊!发光的油滴下来了……好香!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而……而且我是出家人,不能吃肉的。”
“哼,佛门传到你们中原,到多了不少规矩。天竺那边却是可以吃的,远的不说,近到倭国,佛门亦近女色。”
明尊进入中原,一开始便被排斥打击,借用佛教弥勒教义,故而对中原佛门都有研究。
“倭……倭瓜?”
圆度的耳朵早就被食欲扯出千万里去,而且也是真的听不明白这位叔叔在说的是什么。
“罢了!接着!”
萨那伊扯着一只鸡翅膀,想了想,又换成油滋滋的肥鸡腿,揪下来丢给圆度。
“叔,这是肉!”圆度拿着烫,就用僧袍兜着,一脸向往又有些担心地看着萨那伊。
“吃不吃,再啰嗦就丢你下山。”
“哦哦哦哦哦!吃吃吃吃吃吃——”结巴了的小光头,一大口咬在鸡腿上,闭上眼咀嚼两口咕嘟吞下去,长长的睫毛下淌出幸福的热泪!
……吃个肉都能哭出来,真是毕生仅见。萨那伊摇摇头,自己也吃了起来。
萨那伊当然吃不完那么大的一只野鸡。
他觉得自己吃饱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光头认认真真啃鸡腿骨上最后一丝肉的样子。萨那伊把剩下的都给了圆度,然后那小光头就又哭了起来。
“叔,你真好!”
好什么,不过是剩菜一包,然而小光头轻飘的大袖里抓着肉的小手那么细瘦,萨那伊莫名的觉得心头有点堵。
这么小的孩子,还穿着血湿过的衣裳,中原,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么?
萨那伊兀自想着,圆度风卷残云一样地吃完,却跑到萨那伊面前,把他吃过的骨头捡起来,跑到山神庙外用石头挖了个小坑埋下。
“阿弥陀佛,野鸡,你让我饱了肚子,希望你能够被佛祖超度。”
童言童语,萨那伊不自觉地浅浅一笑。
这孩子,也算心地干净。
山神庙所在的这座山虽然不高,却也不矮。
夜里的风从门口灌进来,固然点着火,但也不是圆度这样的小孩能忍受的寒凉。萨那伊本在打坐凝气,却看圆度抱着肩挪得离火堆越来越近。
小光头不像一开始那样闹心,现在想来,那正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被彻底吓着了之后才会如此。看他挪着身子小心翼翼怕惊动了自己,却是十分懂事。
“过来。”
萨那伊收了气,唤着圆度。圆度正迷茫想睡,听见了,就抬起一颗小小的光头。
“叔……”
圆度站起来跑到他身边去,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真像啊……被主人叫来的小狗。
萨那伊脑海中的幻象一闪而过。
“你叫什么?”萨那伊问。
“狗……狗蛋。不对,是圆度,圆大饼的圆,佛祖渡人的渡,没有那个水。”圆度小声地回复着。
“圆度,嗯!”萨那伊轻哼,“你知道少林么?”
“知道!师兄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是我们佛门的骄傲。”圆度的双眼一亮。
萨那伊没有否定圆度的话,虽然他对那句天下武功出少林觉得好笑极了。毕竟,圆度只是个孩子。
“我送你去少林吧!眼下你也没有别的去处。”至少少林是大门大派,若丢这孩子去别的什么寺院,怕也是在离乱中难于自保。
“叔拿主意就好。”圆度的话语中有十足的信任,萨那伊看着圆度眼底的崇拜钦佩,有些失笑。
罢了,也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孩子。一切是因为信奉明尊的心,无法做出视而不见的事来。
萨那伊打开包袱,找了一件里面穿的短衣给圆度换上,原本的衣服沾了人血变得干而且硬,不经清洗已经不能御寒了。
圆度穿着他的衣裳,衣裳太大简直就像袍子,袖子长得圆度的手指头都看不见。
萨那伊掏出皮裘,展开穿在自己身上,把圆度抱起来放在胸前,让他把小手伸到自己的两边袖子里去,之后合上皮裘,只露出圆度有些肮脏的小脸。
“还冷吗?”萨那伊问。
“叔,不冷了!暖暖和和的。”
圆度抬起头来看他,傻呆呆地笑着。
“睡吧!明天我要先去个地方,之后就带你去少林。”
萨那伊端坐着,在外他习惯这样睡,若有生变,也能迅速起身。
圆度乖乖地在他怀里睡着,一开始还规矩,后来把手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又转过身,伏进他怀中,小手抱着他的腰。
其实一切都好端端的。路上遭遇的懂事孩子,相处一段时日,就送到少林去,然后一切就此为止。
却不料从第二天开始就变了样。
路是朝向少林赶的,路过溪北矿山,附近有个明教补给点。要到少林需越过虎牢,这里现在也是兵荒马乱之所,自然要过去耽搁一日。
“李唐皇帝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当年我明教如何碍着他们的事儿,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如今也好叫他们有这样的下场。要我说,我们明教正应趁此机会重返中原——什么唐门丐帮天策,要他们都看看我明教的厉害!”
教中兄弟一边喝酒一边大谈特谈,他却发现圆度的小脸,又一次绿了。
他找附近的流民用食物换了套小孩衣裳,前一天还大大方方抱着他睡得流口水的圆度竟然不愿在他面前换衣裳。
非但如此,连那双本来总是直直盯着他的大眼睛也到处乱看起来。
小孩子是不怎么会掩饰的,所以,这分明是有问题。
“圆度,过来。”他唤那小光头。
竟然叫不过来,站在一丈开外看着他,一脸畏惧。
怕他?怕什么?
萨那伊朝前走一步,小光头朝后退三步。
他再走,他再退。
“嗯?”萨那伊眯起眼,不快凝结。
小光头站在原地,偷偷瞥着他不高兴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仿佛下一秒又要哭出来。
到好像是他委屈了一样,被躲着的可是自己。
萨那伊皱起眉头,心头略冷。
“怕我?”
圆度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
“为什么怕?”
“……叔……不说可以吗?”
“不可以。”萨那伊的手在胸前抱起来,他要一个理由。
“村……村里人说明……明教的人,会吃小孩……”圆度小声断续地说着,又忽地抬起头来,“叔……叔不像……可是……”
“行了!”
萨那伊叫停了他。
“对,我最喜欢吃小孩,而且喜欢烤着吃,就像那天你吃的野鸡一样。我还爱刷三层蜂蜜,烤得滋滋响。不过你这么瘦,我不喜欢,所以要等养肥了再吃。”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这么说。
大抵,因为心头有气。
不是不知道中原人怎么抹黑明教,可是说明教中人吃人肉?萨那伊觉得自己气不动了,反倒是怒极想笑。
圆度……算了,小光头不过是个孩子,别说是对着个孩子,就算是对着个成人,萨那伊也未必会有所辩解。所谓好恶,哪里是勉强得来的。若注定当你是恶人,一千张一万张嘴怎么说来?若打心底觉得你好,又怎么会介意别人口中如何不堪?
早习惯了被中伤,只是这样年纪的孩子说出来,却有一些别样的伤人。
萨那伊仍按原本的计划带着圆度前往少林。
然而因为圆度的误会,萨那伊却也起了作弄这小光头的心思。
他本来也年纪不大,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便每日弄些野味来,搞得香喷喷地喂那小光头。
圆度年纪小,又从小吃不饱,哪里经得起经过萨那伊明教秘法调制的美食引诱?
总是在不知不觉撑饱之后,小脸泫然欲泣地望着萨那伊。
而萨那伊则尽心尽力扮演着传说中食人鬼的角色。
两个月后,圆度在溪流边趁着夕阳未落清洗汗巾,萨那伊又把他叫过去,左右上下地打量他,还伸手扯着他的脸拧了又拧。
“嗯!胖了不少。”
萨那伊冷冷淡淡地说着,他生来有一双狭长美眸,虽然容颜端丽,但眯起眼来却也十足十地像传说中的狐妖。
圆度心惊胆战,泪流满面。
“肥瘦相当,再过七八日就可以吃了。”萨那伊淡淡地说完,打发圆度去睡。
再过七八日就到少林才是,但,就不告诉他!
圆度蜷在铺好的干草上,裹着的皮裘被身子暖着,散出淡淡的萨那伊身上的香。他伸出小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又捏捏大腿,便蜷成一坨,默默流泪。
叔是明教的吃人妖魔,他对他好,是因为烤小孩肉酥脆好吃,又容易入味——这是这些日子里萨那伊告诉他的。
吃童子肉可以驻颜,长生,武功一日千里——
第一日遇见他,他飞得那么高,是因为吃小孩儿的么?
呜哩哩……
叔给他吃的肉和饼一定用了什么妖法,不然他怎么吃起来就停不住嘴?如今捏着胳膊腿上肉唧唧的,显然油水丰厚。
前天叔弄了头野山羊来烤,还刻意切开羊皮给他看里面的油花儿。
“圆度,你差不多和这头羊一样肥。”
叔说完,淡淡地削一片塞到他嘴里,拍拍他的面颊。
然后他就——吞下去了!
好香!真的好香——呜哩哩!过几天就要被叔吃那头羊一样吃掉了!
萨那伊瞥一眼蜷着的小光头,发现那一小坨正在一阵一阵地抖,笑意就爬上唇角。
一开始是不高兴的,但是作弄小光头也十分有意思,竟然玩得上了瘾。
一时兴起,他走过去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去扯那孩子的脸。圆度吓得连忙翻转过来,看见萨那伊,大眼睛里就包起两大包眼泪,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淌出来。
叔吃人哩,生气起来,说不定连烤都省了,嘎吱嘎吱就生啃了他。
“唔!圆度,你说,吃的就在眼前,真的有点难以忍耐,对不对?”
萨那伊侧躺下来,手指轻轻戳着男孩儿软嫩的面颊。
圆度点点头,再度泪如雨下。
“别哭别哭,圆度,不要哭。”萨那伊的语气十分温柔,就像要哄着孩子睡觉的母亲,但是他说的却是:“哭多了肉就苦了不好吃了,乖孩子,别哭,不然现在就吃了你。”
很管用。
马上就不哭了。
但是圆度被吓着了,开始打起了嗝。
圆度的嗝,打了整整两天。
睡着了不打,吃饭不打,但是一看见萨那伊的脸,马上就开始打。
看着圆度一边哭一边打嗝,萨那伊也知道玩过头了,后面几日便不吓唬他,更没提什么烤小孩儿来吃的事儿。
最后一夜,圆度照例哭了一会儿,眼泪就收住了。
这么个小孩子,竟然就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后事来。
趁着萨那伊不在眼前,圆度偷偷在裘袍里把自己的家业都翻出来,原来也不过佛像上掉下来的琉璃七宝珠子一个,一块汗巾,好几个娘塞的山核桃,以及几个刻意留下抓子儿的羊骨孤拐,还有大牛在他上山之前给包的几颗薄荷糖。
少得可怜。
圆度算了又算想了又想,快天亮才睡着,此时已是出了虎牢关,已在少室山脚下,萨那伊买了一匹跑散了的军马,把圆度放在身前载着上山去。
平日圆度要么被他吓得一呆一愣,要么因为童稚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看着风景叽叽呱呱,今日却格外安静。
萨那伊正想问,圆度却掏出汗巾,拉拉他的袖子。
“叔,今儿我要被烤来吃了吧!”
本来不想逗他的,萨那伊看见圆度脸上特别认真的神情,又看见他眼角泪痕,却又不想戳破,看看这小光头要如何处置。
“哼嗯!”萨那伊含糊地哼一声。
“我的命是叔救的,叔要烤了我吃的话也是自然。叔,我这有些小东西。山核桃是娘给我的,娘舍不得吃给我,我留着是个念想。我要是死了这个也留着没用了,叔帮着捏破埋在山上看看能不能发芽吧!”
圆度一脸正经地说着,萨那伊看看他手里那丁点儿东西,点了点头。
“汗巾叔就随便拿着当抹布,这个羊骨抓子儿玩儿的,叔那明教要是有人喜欢就拿去。这是大牛给我的薄荷糖,我吃了一颗,吃过以后嘴里清凉,听大牛说要是嘴里吃了蒜可以去味,叔你留着吃吧!还有这个珠子是佛像上掉下来的,我扫佛像的时候捡到就留着,师兄说是琉璃珠子,挺好看,不知道值钱不值钱,也留给叔吧!叔不要的话,就找个人送了……”
萨那伊不知什么时候拉住了缰绳。
圆度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排完了才发现萨那伊停了马。
“叔,怎么停了?”
看着小光头呆呆的样子,萨那伊心底有点儿难受起来。是他太计较了,这孩子明明知道要被他吃掉,却打算把东西都留给他处置。
真是个好孩子。
“圆度。”
萨那伊抬头看看那条长长的石阶梯。
“少林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