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藏丐】《豢丐》4
插图：@颜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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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剑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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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郭大穷问了个问题——洛道长尊姓大名？洛小白瞬间变了脸色，冷哼一声，一个云梯纵就翻出了帮会墙头。
郭大穷发现自己得罪了这位道长，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垂询于虎三爷。
他叫小白，洛小白。虎三爷听完郭大穷巨细靡遗地重复他们之间的对话，找准了关键。
他最讨厌人家叫他名字，小白，听起来，像个白痴。
洛小白当然不是真的白痴，所以在后来叶虎君形销骨立剩一口气还呆在长安城等郭大穷回来，死活不肯跟他去治病，让他再度痛心疾首的时候，他也就马上明白，至交好友与那位不大会说话的丐帮大侠之间，存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因为这种暧昧，白痴只好去找花痴，小白道长在太原城中剑指郭大穷的喉结冷冷地道，虽然你夸我的话一贯很中听，不过要是叶虎君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郭大穷愣了神，他真没有想到叶虎君就要死了，就像那时候他也没有想到，在洛小白翻出墙后第三天，他会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丐帮师妹仇菲菲。
仇菲菲是特地来找郭大穷的，少女怀春的年岁里，她打了一壶酒给爹爹送去，半道摔了个狗啃泥，酒壶飞出去，少女的心眼看要变得稀碎时，还是青年的郭大穷接住了酒壶。
虽然仇菲菲摔破了膝盖和新衣裳，但是郭大穷肤黑牙白的灿烂笑容让她一见倾心，却也注定了在郭大穷的记忆里，她其实真不比那一壶酒来得印象深刻。
所有恋爱中的少女，都是跟踪狂。越年轻越这样，因为除了学功夫读书之外无事可做都在思春，况且丐帮风格一贯是很直接的。
郭大穷固然不记得仇菲菲，但仇菲菲却非常清楚郭大穷是个正直爽朗，武学精进，很有前途的丐帮弟子。
仇菲菲十六岁那年想送师兄一葫芦西域葡萄美酒，顺便嫁给他，但是郭大穷离奇地从君山岛失踪了。听说有疑似郭师兄的乞丐在长安城讨饭，仇菲菲没有多想，乔装改扮地就进了长安城。
仇菲菲找到了郭大穷，她很高兴也很愤怒，她高兴的是郭大穷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乞丐，只是变得老了一点，胡子多了一点，更有男人味了一点。而她愤怒的是，老了一点胡子多了一点更有男人味了一点的师兄，变成了长安城里名声狼藉的三虎帮的人。
仇菲菲蹦到郭大穷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娇声叱道，师兄，想不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这句话十分没前没后，这丐帮美女也跳出来得没头没脑，所以郭大穷问她，你谁？
后来仇菲菲对洛小白说，其实郭师兄说那两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没有指望的。洛小白兴奋地看着仇菲菲，明丽的丐帮女子撇着红唇斜视着他说，道长，你一样没有指望。
洛小白就变得蔫巴巴地，转头遥望长安城外游荡的野狗，眼中含满泪水。
然而那时候的仇菲菲还不认识洛小白，她羞怒地对郭大穷说，我是你师妹仇菲菲，你六师叔是我的师父，师兄你失踪已经很久，我只是听说你在长安城当乞丐，没想到你居然投靠了三虎帮。
说着仇菲菲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这个帮会的帮主是个唐奸，莫非是他拿了把柄胁迫于你？你快离开这儿，跟我走，我们回君山去。
郭大穷的瞳孔缩了起来，像一个针头。他的确被胁迫了，不过那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他只是觉得，很不喜欢听人那样说叶虎君，所以他摇摇头说，师妹你走吧！俺是自己要留下的。
仇菲菲很快走了，她很失望，很伤心，所以翻墙出去就蹲在墙下哭，一边哭一边说，我是为他好，为什么他不明白？难道他觉得那个人是个好人？
我也不明白！我为他好，怎么就比不上一个老乞丐？
洛小白坐在墙头上跟仇菲菲打招呼。姑娘，好巧啊！你看，我们在苦恼同一件事，真是有缘分。
叶虎君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郭大穷不大对劲儿。郭大穷只吃了一碗红烧肉，五个个馒头，喝了两碗汤，就不吃了。
丐帮弟子横练的掌法，日常消耗很大，当乞丐又吃不饱，郭大穷现在总算能敞开了吃，肯定是要吃个饱足的。
这只是郭大穷一半饭量，所以叶虎君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郭大穷唧唧歪歪了半天，把忽然出现的师妹的事说了出来，然后他对叶虎君期期艾艾地说，我还得等你刺探到消息呢！如何能跟她离开？
叶虎君盯着郭大穷看，丐帮弟子连忙撇过头去，面颊略红。郭大穷扮得一手好乞丐，那是因为他出身就是丐帮，丐帮中人扮乞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这并不表示郭大穷就擅长掩盖自己的真情实感。
他没有在长安城被人揪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几个人会去注意一个乞丐的表情。在叶虎君眼里，郭大穷的掩饰很刻意，他的耳朵也有些红。
叶虎君坐在那儿没有动，但是他问郭大穷，你是不是因为她那样说我，有些儿生气。
俺没有！郭大穷说，语气很急。
叶虎君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好听，郭大穷这样想。可是他那样说，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别生气，我已经探听到了一桩消息，狼牙军在太原汾河附近打算伏击大唐的军队，我试着将他们的密信盗出来，等事成之后，我自然不再是奸贼，你也就不用在意了。
谁在意？俺没生气，没！
好好，没生气，不在意。
叶虎君望着郭大穷，慢慢垂下眸子，掩去一抹寂寥。
郭大穷的心咯噔一跳。
其实，是有点在意。俺知道，你不坏。
郭大穷用蚊子的声音说着，叶虎君忽地扯着他的手拽过去，疯了一般地咬他的唇。
做什么，你做什么？你……俺不要……你不是好人……
郭大穷按住叶虎君探在胸前的手，叶虎君不动了，喘着气在他耳边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当好人？
嗯！郭大穷舔舔被亲麻的嘴。
那你喜欢我当好人，我就当。叶虎君深深地看着丐帮弟子的双眼，郭大穷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藏剑男人下了什么决心。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见叶虎君问他，丐帮郭大侠，我要是当了好人，你赏点什么给我？
郭大穷惊诧莫名地瞪他，十分害怕这人得寸进尺。
叶虎君说，这样，亲一个，你主动，好的么？
郭大穷拼命摇头。
你讨厌？叶虎君可怜巴巴地说。
郭大穷还是摇头，想想说，或者不讨厌吧！不过……也不想……
做做就习惯了。叶虎君总结，丐帮弟子便又惊恐起来，挣出他的怀抱，冲出门去。久久传来一声大喊——俺去打热水！
叶虎君笑倒在床上，笑出泪来。
他没有告诉郭大穷，这份密报以他在狼牙军中的关系，顶多只是“探知”而已，想要拿到密报的确切内容，要深入重重包围和机关，要提着头去干。
他没有打算让郭大穷帮忙，甚至连洛小白都没有算。叶虎君十岁进藏剑，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他不愿意牵累任何人，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只是给郭大穷留书一封，上书某时某刻他若是没有回来，就让郭大穷马上遁出长安城。
他也安排了大管事将帮会的人送出长安，其实这件事做得很早，从他答应郭大穷要为反抗狼牙出力，他就让大管事跟洛小白里应外合地操办了起来。
郭大穷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只是为了大唐而孤身涉险的探子之一。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证据，证明了大唐反抗军一往无前的纯粹和绝望。
他们让所有的志愿者混进长安城，他们作为间谍的水准良莠不齐，很多郭大穷这样的人甚至谈不上有什么支援，被发现，他们就会死，但是也不会影响到幸存下来的其他人。
但是世上其他人都可以不在乎郭大穷的死活，叶虎君却不行。这一晚他偷走了郭大穷的腰带，塞进怀里，让郭大穷找了好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一个月后，夜色降临时，叶虎君顺利的回来了。
他将密信内容交给郭大穷，马上安排他送信出长安城。这些孤独的间者刺探到的消息，只能由他们本人交回去，这是避免他们背叛的一种方式。如果消息不对头，引起伤亡，他们说不定会被就地关押，甚至正法。
郭大穷的心很急，他没办法不急，如果狼牙军在汾桥附近伏击，那么进入太原的援军将受到重大挫折，他很快就离开了，毫不犹豫地，顺便带走了已经白白胖胖像个富家翁的老瘫子。
郭大穷的马车顺利的行出太原城，他扮演的是一个送父亲回乡下的孝子。
长安巍峨的城门被他抛在身后时，叶虎君从怀里掏出的那条腰带，染着斑驳的血，他呼出一口气，面色从正常变得苍白如纸。他没有被发现行迹，却身受重伤。
洛小白扮成游荡江湖的牛鼻子道士，晃晃悠悠地进了长安城时，他已经帮叶虎君尽量疏散了有关人士，但是等不到叶虎君本人，只好冒险进来看看。
叶虎君躺在榻上，房里没有药味。
洛小白又惊又怒地问，你怎么这么瘦？怎么受了内伤？怎么不喝药？怎么你看起来很想死？
叶虎君没有回答，他不想回答，他不想告诉洛小白他在等一只手，大大厚厚带着老茧的手，他等那只手，想看它会不会愿意抚过他的心，就像在赌坊里把银票放在写着大或者小的格子里。
因为叶虎君不回答，所以洛小白只好问他，你这样是不是跟那个丐帮有关？
叶虎君还是不说话，洛小白便道，我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你看看你哪里像一头老虎？掉了牙的老虎都不是你这样，那个当着坏人庇护一坊的叶帮主哪儿去了？你既然决定要当个侠客，就好好地当，不要这么半死不活。
叶虎君笑了笑，因为内伤，他吃不下东西，所以很瘦，笑得很难看。他只是跟洛小白说，什么狗屁大侠？我只是想做个好人。
你本来就是好人。洛小白红了眼眶。
他觉得我好，才是真的好。
洛小白快马飞驰到太原把郭大穷翻了出来。仇菲菲跳出来拦着他说，你做什么找我师兄麻烦，他如今可是让狼牙在汾桥大败的豪杰英雄。
洛小白的剑指着郭大穷的喉咙，他第一次没有用正眼看仇菲菲，那也是仇菲菲第一次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对自己的迷恋。
这一瞬她觉得这样的洛小白很帅，比跟着她想要引起她注意不断找话儿说的他帅多了。
当仇菲菲发现自己的小心肝为了一个剑纯扑通乱跳的时候，郭大穷已经骑上了洛小白的那匹照夜白。
仇菲菲没有跟郭大穷说，其实师兄你可以骑我那匹里飞沙，会比较快。因为满脸风霜头发凌乱的洛小白真的很帅，所以她问他，嗳，洛道长，你想不想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洛小白看着仇菲菲，有些难过地说，我的朋友要死了。我不知道你师兄回去的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断了气。
此时仇菲菲又觉得，这个年轻的纯阳道长，看起来很像一个担心却不知所措的孩子。当一个女人觉得一个男人很帅，又像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是真的动了心。
她走过去，突如其来地抱住洛小白，额顶在他满是灰尘的肩头上。
他会活着的。她说，然后被他抱紧，她听见纯阳道人的哭声，有些压抑，但她喜欢。
郭大穷见到叶虎君的时候，很直接的落了泪。
叶虎君没有他壮硕，但好歹也是一条汉子，只是一月不见，就瘦成了一道闪电。还是一道晕过去的闪电。
大总管站在旁边抹眼泪说，郭大侠，我们帮主最近老这样，每天有一半儿时辰是昏迷不醒的。
郭大穷的心很痛，就像刷马的时候挨了赤兔一蹄窝心脚。
叶虎君清醒过来想叫大总管过来递杯茶，来的却是郭大穷，他看着那张黝黑健康毛茸茸的脸笑了起来，听见郭大穷像隔壁住的街坊叔爷那样埋怨。
你笑什么？
我笑你回来了。
俺回来有什么好笑？
我笑你知道回来是卖屁股给我，却还是回来了。叶虎君有气无力地说。
郭大穷很是生气，他被叶虎君气得笑了起来，气得流眼泪。因为他又哭又笑，觉得非常火大，终于干了一件他一直想干却没干的事。
他把叶虎君揍了一顿。当然下手不重，他只是一屁股坐在熟悉的床上，把叶虎君拽到自己腿上翻过来，用大手用力揍他的尊臀。
你比俺小这么些岁数，这嘴上怎么老喜欢不干不净占俺的便宜？不给你点儿教训是不成的了！
叶虎君受着责打，他咬着嘴头埋在被褥里笑起来。
打也没有用。
嗯？好大胆！
我就是想占你便宜呀！一辈子都想占，只怕你不愿意。
笑声渐渐消下去。
叶虎君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郭大侠，其实我叶虎君很明白，这世上有的事是强求不来的。若是你真的无意，只管离开就是了。那些说过的话，就当是玩笑，做不得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