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羊策】人生可逃系列之《鹤顶红》 番外《断桥落》END
原案/图:@王武莫虫之 我家阿莫, 请到LOF @珷蟇之 支持原画_(:3」∠)_
我在杭州喂阿莫(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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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桥落
断桥不吉。
固然桥并未曾断。
这是我第一次到杭州郡,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未到钱塘,算不得识过了江南风景。
是师父说的。
师父说,除了纯阳的雪,你还应该看看别的东西,不要总是蹲在竹林里玩仙鹤和雪猴子,就不怕挠你两把弄成个大花脸吗?
师父是一本正经这般说的,雪白的胡子都一翘一翘。
我决意下山,去看江南风景。
因为说到了江南,师父耷拉的眼皮子被他撩了起来,有些昏黄的眼灼灼发光。
于是我去到后山问那个仙人,江南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是师父说的风景如画,还是藏着什么别的东西,让垂垂老矣的道人变得好像打了好几斤的鸡血一样。
见到仙人时,他仍然在山巅松树上坐禅。
风很大,吹起他银白的发,中间一簇红,如同血水一线,红得很是刺目。
我不由得去想,这样大的风会不会把师父的眼皮儿吹起来,于是脑子里充满噗噜噗噜的皮子乱翻的声音。
我笑起来。
而仙人说,江南风景多美,人世繁华,鱼米之乡,盛产妖孽。
他还说,南方的妖孽饮食精细,绝不愿意跟北方的妖蛮那样随便。吃人的时候定不肯剁吧剁吧加了粉条子一锅子炖,非得慢火细熬,加了各色提香滋补的草药,尤其是年轻人,肉嫩味美,切片沾着黄酒熬出来的酱吃。
你这种半大不小的孩子最好吃,有嚼劲,又细甜,小心被吃得不剩骨头。
仙人数千年没有长大过,一个孩子模样,说这种提醒的时候,我的感觉十分古怪。
然而我还是打算朝着南方去。
我喜欢又向往,那人间。
我先去了北方。
那地方总让我有些不适。
比如有的苍云,总是一言不合就持盾。
偶尔也想说脏话,只是制杖这种问题总盘旋在嘴边,到底不能出口。
南方或者更好,水多,就灭了火。
人间是真的好,虽然北方真个是仙人说的那样,把什么都剁吧剁吧大块炖了,味道有些儿粗糙,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那炊烟就到处都升起来,闻着都是暖。
虽然我素来不吃肉,但闻着也香。
我在长安城里耽搁了很久,然后才朝着南方去。
那地方没有持盾的苍云。
仙人说的话我还记在心里,我觉得我在长安城徘徊了两年,已经长得肉有些老,大概南方的妖怪,已经将我放在嫌弃的名单里。
可我还是在断桥遇到了一个公子。
他乘着小木船,用袖子挡着额,西湖的凉雨落在碧水里也落在他的额上。他朝着我笑,然后给了我一把油纸伞。
在西湖断桥上,不要接别人送的伞。
送伞的大多是妖怪,而不是好心的人。
那时候我懵然不知,毕竟我是纯阳下山的道士,或者说,是个乡下人。
这繁华江南的钱塘,有着我不知道的都市传说。
我接了伞。
是四月的末,虽然已经立了夏,风还是吹得雨斜斜地飞,凉浸浸地都蹿进头发里,偏我挽着道髻,一颗头就变得很沉。
公子救我。
我松了一口大气,把伞拿过来撑开。
头仍然沉,只是不会继续重下去,也不至于让雨水弄得好像正泪流满面。
风大,太冷。这把伞,借你遮风挡雨。
多谢。
我很单纯地说。
我家住在……若要还伞,可以到那处寻我。
我当时应该记不住那个地点的。什么坊什么巷,是哪一家。
因为我的眼只顾着看他从白袖下露出来的脸,那脸看起来有些稚气,但不过是五官面目上的,那分明是个成熟的男子,眼中有沧桑的暖。
他那样看着我,笑了一笑,唇角挑上去,风里弯起来的细柳叶那样。
道长,我等你。
小木船飘然而去,留下这一句。
我发誓,下山之前,师父跟我说,逮着机会可以尝试尝试双修的时候,我是没有朝着心里面去的。
因为我心中并没有一定要喜欢上什么人。
大部分的师兄弟不是我这样的,他们会说,我就要找个某某师姐那样的道侣。最离谱的是把山脚下专门放牛的王小二当心仪对象的,不过道可道非常道,谁知道那是不是人家的道呢?
我不会去多口舌的,顶多不过说过长安城持盾的苍云几句,一个脏字儿没有,还被实力嘲讽回来。
然而见到那位白衣公子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去还那把伞,也不会让他等太久。
我回到客栈里,用擦脸的手巾把伞擦得铮光瓦亮,我觉得还给他的时候一定要这样一尘不染,他才会知道我抱着怎样的心意。
我怀里抱着伞,穿着浆洗干净的道袍,走得很轻很慢,因为刚下过雨的钱塘到处都是积水,我怕弄得脏兮兮的,就让他看了生厌。
许多年后我方才发现,这种患得患失唯发生在他身上。
有的人一世可以爱许多人,有的人一世不过与一人结缘。
我是后面这一种,毫无疑问,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说这样的一个故事。
我走到那个地方去,中途问了许多的路。
本来不应该记得的街巷名字,到好像是刻在心里面。
如果师父跟我讲道的时候,我想着晚上的素斋时也可以这样一心二用就好了。
我这般思索着,抬手叩响黑色的大门。
门已经老了,院子的墙上挂着青苔。
有童儿来开门,穿着青色的衣裳。
这里可是李府?我寻一位公子,姓李,在断桥,他借给我一把伞。
哎呀你怎么才来!
童儿伸手把我拉进去。
快走快走。
我稀里糊涂地进了门,跟着他走,眼里模模糊糊
你知道么,我们公子等了你两天,这凄风苦雨的,都等得病了呢!
童儿嘴碎地说着,絮絮叨叨都是埋怨。
我惊惶起来,抱着伞追得紧。
他怎么样?有没有事儿?
童儿摇摇头。
你自己看呀!你这负心的道人。
我怎么就负了心?满打满算,今天不过第二次见,不,还未得相见。
我这般想着,跟着转个弯,忽然那童儿停下来,我冲过他身边,他拽着我一转,我就跌进房去。
哎呀呀,差点摔个大马趴。
我稳住身形,回头嗔怪地看。
咦,那童儿几时不见了?
再看屋子,装饰优雅安静,有些肃杀地悬一把银枪,红红的璎珞坠着。
你来了。
我听见他说。
转头去,他穿一身红的里衣,头上绑着病气缠身的人才绕的覆额。
伞落在地上,我走过去。
你怎么了?病了么?怎么这样不小心?是发热,还是觉得凉?你怎么这样?我不过是两日……只耽搁两日,等我的道袍干掉……我还烧了炭盆来烘烤……我……你……你……怎么这样?
他面色苍白,然而白里面透着红。
那红很是魅气,只是一看就是病了的人才有。
我心疼得很,走到床边去。
他望着我笑起来。
哎呀!
他说。
道长,你果然舍不得我。
他一扯,我就顺着床沿滚进去。
骨碌碌,他压上来,身子滚烫,让我也烫起来。
道长呀!我想你才病的,若是你我如此这般,我就会好了。
要是师父在跟前,一定会说,兀那傻瓜,什么人生了病行房就好了,一定是个双修的老妖精。
然而那时候师父又不在,我就被病妖精剥了衣裳。
我是心甘情愿的呀!
怎么办呢?满心都是他,那白色的袖提上去,光洁的额露出来,笑得嘴扁扁的,像柳叶。
我吻在他的锁骨上,第一次吻人,原来人是甜的。
后来才知道是妖怪,然而还是甜的,他躺在我下面,分着腿,那地方吞吐着,都是蜜似的汁。
你,与别人这样过么?
我穿着宽袍,极宽,魏晋的式样,除了风流,什么都不剩。
袍子里面是光溜溜的,他在我身前也是光溜溜的,就那么一张布裹着他和我,就是这样的肌肤相亲。
初荷已经开了,水当当粉嘟嘟。
先前我说过,我是一世只能恋一人,而他就是前一种。
可我如今在你怀里,只看着你,只听着你。
不够吗?
他仰着头问。
我不敢去碰那些眼底沧桑。
因为暖自沧桑而来。
或者碰了也不会怎么样,然而我总觉得,不知道更好。
严小峰的故事说到这里,被李同袍打断。
我听过这个故事。
狼妖说。
来自西湖的一个黄鸡说的。
书生在断桥旁遇到白衣带着青衣侍女的女子,她送他伞,缔结了因缘。
后来才知道她是蛇妖变的,他被现出原形的她吓死,而她为了救他和老和尚大战一场,水淹了整个钱塘。
死了好多好多人。
你说的是这个故事吗?为什么改成男人?而且还是道士。
严小峰冷冷地看着狼妖。
你很聒噪。
他说。
是你自己要听故事,我说什么,你只能听着。
狼妖瑟缩了一下,眼珠子骨碌碌转着。
可是,你总要告诉我,是不是一样。如果一样,那我早就听过了。
不一样。
严小峰说。
这个故事不一样。
道士早就知道那是个妖怪,喜欢一个妖怪,定然下场不好。
可是已经喜欢上了。
于是他还是那样喜欢着。
不像你说的那个故事,因为妖怪没有吓死道士,也就没有后面那些事。
没有和尚也没有水淹钱塘。
唯一有的是,某天那个妖怪忽然被天收去,安静地死在道人面前。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啊……
李同袍粗粗的耳朵转了转,砸吧砸吧嘴。
道长你这个故事好可怕,睡不着了怎么办?说好的催眠小故事呢?
谁跟你说好的?
严小峰冷冷一笑。
我只是答应你说个故事。
活该你睡不着。
哎呀!又欺负狼了——
严小峰走出去,风冷雪冷,一只雪猴子孤单地蹲在雪地里,发现他出来,抬头朝他看了看,冷漠地低下头去。
许多年前,下山之后,年轻的道士和伴侣同游西湖。
他在那里听到白蛇和书生的故事。
我是书生,你是妖怪,那也吓不着我。
你什么模样,我都心属于你。
因为这句话,他们就租了黑门的老宅,一番游戏。
你这个妖精。
严小峰说。
敏哥……
最后这一声,因为风太大,谁也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