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拉郎】【白夜/周关】【靳语堂X曾荪亚】风雪燕 03
风雪燕
(周关)靳语堂X曾荪亚
(拉郎配啦别介意,没有按照京华烟云的设定走,大概是因为更喜欢那种少年稚气的曾荪亚吧!喈喈喈。总之是私设吼。)
赠文@白鲸与海404 太太咳,LOF指路 @傲寒404 ,小P老师和王泷正老师真好吃(不)
都是白鲸太太的MV杰作的错!!别找我(抱头乱窜)她还拽着我开脑洞开了一夜天亮都睡不着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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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做是周关的前世镜吧,捂脸……最后会跟周关接上的,叽叽叽叽
03
靳语堂从警察局出来,身边那位副局笑不入眼地解释着。
也是没有办法,这种事,少校想必也清楚。有时候我们真是希望跟你位置换一换。
跟我换,当兵吃苦啊!靳语堂随口迎合着。
可单纯呀!哪儿像这儿,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得管,又都不敢管。
副局长叹口气,说的话似乎终于有了两分真心。
各自都有难处,谁家没本难念的经?靳语堂笑一笑,不用送了,您请回吧!
要的,要的!副局走到门口,身上染了路灯光。靳语堂一直客气地笑着,也算是有心了,进了这里还能专门被人送出来,要是眼睛亮的,都知道不能再惹。
两人互相见了礼,副局进去了,白副官下了楼梯去叫黄包车。
靳语堂打开胳膊呼吸新鲜空气,胸腔里一阵冰凉,他忽然注意到隔了二三十米的路灯下面有个人影,伸头伸脑地朝这边张望。
身形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缠了他好几天的男孩。
只是男孩了,再不能多一点。
哪里有非得跟人做朋友的?
就是梁山伯的好汉,也没有被大户人家的少爷这么绕的。
四九城,曾家。
是个不晓事的孩子,但凡他有一点坏心,顺着曾荪亚给的杆子,就能捅破他们曾家的天去。
至少,也能把他拉下一滩坏水里,败了家产底子。
交朋识友,他没兴趣对着一张白纸,男人跟女人之间,尚且有一席之地可以睡觉,而男人与男人往来,当然看的都是势均力敌。全要他给这孩子,凭什么呢?
当然,曾家也未必就没有他靳语堂想要的东西,可那样通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弄到手,这就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了。
犯不上。
真是犯不上。
靳语堂下了楼梯,朝那边走过去,那身影一僵,转身就要跑,脚下滑了一下,划了半天船才站稳,用手捂着心口,显然是吓着了。
靳语堂已经走到他身后了。
喂!哎?
他拍拍曾荪亚的肩,男孩转过脸看他,写满惊恐的苍白的小脸。
见鬼了你?
出来了你?
竟是异口同声的。
靳语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过就是四个字,一句话,曾荪亚一直在这里等他出来,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点了根烟。
火光一瞬即逝,照亮曾荪亚泛着青的脸。
嗯?靳语堂哼一声,把烟朝曾荪亚递一递。男孩儿摇着脑袋。
不抽啊!烟塞回嘴里,靳语堂问,还是不会呢?
路灯下,曾荪亚透明的耳垂泛起可疑的红。
靳语堂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他伸出手,接了一朵盘旋而至的雪花。
雪在掌心化成一滴水,靳语堂拉起曾荪亚的手,把那滴水倒进他掌心里。
干嘛?
男孩问他。
雪是水变的,但是雪不是水。交朋友,你跟我?不合适。
可是……
男孩说话带着抖音,天儿已经真的很冷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了。
他说。
靳语堂转过头去看他,曾荪亚脸上有他的睫毛影。
男孩抬起头来,争辩一样地说。
我说我要进去,他们不让我进,光说你没事的,一会儿就出来。他们就这么说,我哪儿知道是真的假的?听说进巡捕房的没有几个活着出来的。我知道你是少校,但这儿是上海滩,谁知道呢?你说是不是?
巡捕房跟警察局不一样的。
靳语堂打断曾荪亚,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男孩的头发被化了的雪弄得湿漉漉的。
回去吧!
靳语堂朝黄包车走过去。
别着凉。
曾荪亚看着靳语堂坐的黄包车跑远了,打个喷嚏,气了个半死。
他本想着跟自己爹打个招呼把人捞出来,又想着把事情搞清楚一些。林姑娘的大哥劝两人说这警察不会惹当兵的,无非周公子施加压力,得走个过场。他还是放不下心,跟着林姑娘过来看,人家小姑娘一个不能久留,天没黑就回了家。
他就等了这么久,天都黑尽了,结果还是这样,他不想说自己为了这个男人担惊受怕了,曾荪亚心里觉得自己多少是因为跟林姑娘夸了海口,要亲眼看着他出来才会等,然而被当面说了不合适,他就伤了心了。
曾三少之前把小白也打发走了,虽然有个人跟着等是好事,但小白家里娘那样的,还是让他早回家。
此时剩他一个人,曾荪亚忽然觉得天地之间,只怕就剩下自己了。
衣食无忧的小少爷慢慢地顺着路边走去,手里捧着一颗水。
突然又一颗水落下来。
怎么有水呢?
曾荪亚抬起头来。
噢,原来是自己哭了。
他抬起手甩掉掌心的水,用力擦擦眼睛。
哎——黄包车——
他不管了!靳语堂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干系?
这么盘算着的曾荪亚,三天之后站在周熙跟前,咬牙切齿地问:周公子,你把靳语堂怎么了?
油?关你曾三少什么事?
周熙坐在天鹅绒包的椅子上,一个稚气未褪的新妓提着串儿葡萄喂他。
周熙笑着冷眼看着曾荪亚,他要弄的人,从来没有说弄不着的。盯梢的打手眼看着当兵的被警察局副局长亲自送出门来,周熙只觉得眼睛里都在流毒,浑身上下连骨头都在疼。
从来没人这么撅他的脸。
既然如此,他只能用别的手段收拾。
我不管,人是被你抓的吧!交出来,咱们既往不咎。
曾荪亚说着,红了眼圈。
你要哭了啊?周熙叹口气。哭什么啊?我最讨厌别人哭了。你要是哭出来,我让他今天就下黄浦江喂鱼去。
周公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白衬衫敞着口,头发乱翘着走到曾荪亚面前去,抬手撸起他的下巴瞧一瞧。
我说真的,万千别哭,我舍不得,你这妞儿一样的脸蛋,哭花了,你爹上我爹那告一状,我又不能把你抓起来,像靳语堂那样弄死。
周熙拍拍曾荪亚的脸,揪一个葡萄要塞进他嘴里。
曾荪亚把嘴闭紧,周熙端详他片刻,一笑。
不是不行的,当兵的,总得给点面子。周熙手上暗用了劲,曾荪亚的皮肤顿时掐白了一片。这样吧!你吃了这个葡萄,我准你自己去找,找到了,救出来了,我既往不咎,往后再不找他麻烦。
曾荪亚皱了皱眉,周熙又说,这可是看你爹的面子,三少,就这么一次机会,爱要不要。
曾荪亚张了嘴,周熙把葡萄塞进他嘴里,他正要咬,周熙拇指一顶,葡萄滚进去,卡在了他喉咙口。
他一阵猛咳,听见周熙哈哈大笑。
你可得快点儿,要是找到之前他已经喂了鱼,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曾荪亚头发乱糟糟地出了周公馆,小白火急火燎地迎上来。
他说了几句情况,小白就忧心起来。
怕不是他哄你的,能这么轻巧就放过那个靳语堂?
那不会。曾荪亚喘着气上了小白租的轿车。周熙他不敢,我听得出来,他这么利落的答应了,一来是不想招惹军方,二来不想招惹我爹,或许主要是因为这个一,他惹是生非是没事的,但给他爹惹是生非就没那么轻巧。
少爷都知道?
那是!曾荪亚挤出一个笑。我纨绔白当的吗?我爹怎么想我,就怎么想的他。
这话,连小白也摇起头。
找吧!曾荪亚靠在真皮靠背上喃喃地说。把你兄弟们知道的属于他周熙的地方轮个找一遍。
有了借坡下驴的周熙,也就不难找到人。
话虽如此,周家这么多的家产,一个个找过去那又要到什么时候?
找到第二天早上,一宿没睡的曾荪亚也犯了急。
周熙必然不会善待靳语堂,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毕竟周熙已经开口找到了就随便他带人走,可要是靳语堂受了伤,这么冷的天,在什么地方已经关了一天一宿,时间再长一些说不定人就死了,到时候周熙也算留了情面,说不得军队上也只能算靳语堂命不够硬而已。
还是小白有主意。
三少,上个月共舞台那场梅兰芳梅爷的戏,那个老爷子,你可记得?
小白这么一提,曾荪亚就想起来,那天自己订的是包厢,因为订得早,是正中绝好的位置,后来有个走路直打颤的老爷子过来问能不能跟他换换。那老爷子身穿的不过是靛青色棉布长袍,瞧着仿佛攒了一阵子钱来听戏的模样,他嘴上不说,心已经软了,起身就出了包厢。
那老爷子在后面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细听。
小白见曾荪亚点头,叹口气点拨他。
那位老爷子当时说少爷要是遇见什么没办法的事儿,就到某街某弄去找他,那地方寻常人可不敢去,是咱们上海滩青帮总香堂所在,老爷子只怕身份不一般。
那等什么?曾荪亚来了劲儿,快跟司机说去那儿。
可……小白欲言又止。
说话!麻溜的!曾荪亚急出乡音来。
到底是青帮,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小白支支吾吾地。
到了地方,曾荪亚才知道这个不容易是什么意思。
那位老爷子姓吴,还正经是帮里的大辈分,据闻是上海滩杜先生坐师的师兄弟。
老爷子听说曾荪亚来找自己,连忙叫人领进来,又专门给沏了上等的福建茉莉大白毫,说起在共舞台听戏,老爷子来了兴致,不绝口地说那包间瞧戏真是来劲儿。可曾荪亚一说到周公子收拾了个当兵的要救人,老爷子就不吭声了。
其实也容易。
听完上来跟他耳语的徒儿说了什么,老爷子才饮了口茶开了口。
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这事儿我有耳闻,督军公子也不敢直接自己下手,却是找社员们办的。
曾荪亚听见“社员”两个字,心头突突直跳。
黄金荣搞的“忠信社”,上海滩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朽不怕讲一句,要是你一个个找过去,只怕他化了骨头你都找不见。
老爷子摸摸胡须。
曾荪亚从尾椎骨凉上去,冰一样的。
好狠的周公子,借了青帮的手,这事儿算来就与他压根不相关。到时候一推二五六,军队又如何找他的麻烦?
许他救人,不过是逗他玩儿。督军公子,凭什么怕曾家一无是处的三少爷?
老头子当初既然说过会帮你,自然也不能食言。只是不管大家小家,总有个自己家的规矩,哪怕是我,也没法子坏了这个规矩。
曾荪亚听了连忙站起来。
钱的事,您只管说,我一定办到。
老爷子摆摆手,水绿的翡翠扳指晃一晃。
钱算什么?
这语气里满是鄙夷。
我们怎么会缺钱?
那是……曾荪亚有些糊涂。
……
出了不起眼的小庙的门,曾荪亚脑袋里还嗡嗡地响着老爷子的话。
要是做不了决定,就回去好好想想,我不着急。
老爷子当然不着急,着急的是他曾荪亚,是不知道在上海滩哪个犄角旮旯被关了一天一夜可能身负重伤的靳语堂。
曾荪亚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小白迎上来也没看见,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小白连忙扶着他,曾荪亚半天才直起身子来。
这是怎么了?
小白问。
他抓紧了小白的胳膊,抬起脸来。
他要我,加入青帮。
曾荪亚小声说着,无助地看着小白,目光却穿过他,看向一片虚无。
他当然知道青帮是什么,再不学无术,曾老爷他的亲爹也是政治场上的人,官匪从来是一家,他知道青帮的厉害,怎么做得了这么大的主?
他说杜先生那边需要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他说我要是愿意拜了香进了堂子,他一句话,就能放人。
我怎么办?
曾荪亚问。
我要怎么办?
三少,我觉得……你仁至义尽了,非亲非故的,这好人,你也做到头了。
小白劝着,曾荪亚慢慢站直了身子,慢慢放开手,慢慢地转过身去,朝着小庙去了。
是啊,非亲非故的。
可一想着那男人兴许死了。
他受不了。
哐哐哐!
小庙的门环被敲响了。
门打开来,露出一张冷漠的脸。
你想好了?
那人问。
我想好了。
曾荪亚的指甲,掐进掌心肉里去。
那里停过一滴水。
还有一滴泪。
靳语堂在医院里醒过来,只记得自己被人从仓库里提溜出去。
是白天,亮得刺眼。
他觉得脑子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小护士在隔壁换推车里的盐水,靳语堂叫她问了问,得知送他来的人穿着黑褂,踩千层底的布鞋,做统一的打扮,把他交给医院,付了医药费就走了。
那小护士怯生生地,只怕从嘴里说出青帮两个字来。
靳语堂撑起身子,靠着床头喘了口气。
他反抗过,但对方人多势众,很有多对一的经验,被抓起来丢进仓库角落,没水没米,恐怕想的就是冻死他。
竟然就这么放了他,周公子大概总算想通了,和军方作对对他来说除了发泄之外,并谈不上有别的好处。
这件事,应当翻篇了,也算是有惊无险。
靳语堂动了动腿,左边小腿打了石膏,说是骨裂了,疼得钻心。
他抬眼看一看,病室里并没有其他人,正想着要不要再睡会儿,却看见一个人打起帘子钻了进来。
曾荪亚抱着康乃馨走进去,跟靳语堂对了个眼。
他很快扭过头,找了个花瓶过来,把花束插进去,放在床头柜上。
这什么情况啊?
男人的声音沙沙地在他身边响起来,曾荪亚没回答,继续手上的动作,把花束都整理开。
问你呢!你这个小玩意儿,我伤成这样,你还不消停,搞这些花活儿做什么?
曾荪亚不吭声,手指掐住了花瓣,一揪,一片儿就拽下来,又一揪。
揪什么?不是跟你说了,没兴趣跟你交朋友。你看看我这德行,我身上事儿多,不怕带累你啊?
曾荪亚停下手,脸别过去,用后脑勺对着靳语堂。
靳语堂叹了口气。
你还撅嘴。
他的口气也有些埋怨了。
你生什么气?你被揍了吗?受伤的又不是你。我知道你在撅嘴,撅那么高,我这儿都能看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人说话。
没这样儿的……
什么?大声点。
我说没你这样儿的。
曾荪亚细声细气地说。
对救命恩人这样。
什么?
他是真的听不清,于是伸手去拽曾荪亚的胳膊,拽得人回了头,满脸的泪,照直了眼底深深地捅进去。
我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曾荪亚的声音终于大了起来。
你?靳语堂有些语塞地指着曾荪亚。
这么着,就是我!
曾荪亚吸了下鼻子。
怎么,丢你靳少校的人了?
不是……靳语堂的声音低了下来,也变软了,怎么个事儿?跟我说说。
曾荪亚掏出块手巾擦擦脸,拖了个椅子过来坐下,掸一下白色的西装裤。
快说!
靳语堂耐性归零。
曾荪亚抖了一下,就都说了。
青帮?靳语堂听完,也有些傻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们是什么角色?你敢进那种地方,你是要疯还是要死?
疯了吧!我就是疯了怎么了?曾荪亚跳起来了。
球是软的跳得高,人也是。
我就该看着你去死是吧!哎哟,我当然不想死,那你死去啊!
靳语堂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却有些震。
震一震,竟微微地疼起来。
就像手上连着的输液管,疼而且胀,朝心包外面一撑一撑。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有些笨拙地解释。被青帮算计的大家大户少吗?你小心把全家都折进去,变成败家子儿。
曾荪亚蹦得更高了,仿佛屁股下面连着的炸药桶被靳语堂点燃了一样。
别说我救了你的命,靳语堂,就算没有这个事儿,你是我的谁啊?你就管我,我就加入青帮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吗?嗯?
说完曾荪亚就转身要朝门奔,靳语堂手疾眼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子,一使劲儿,人就落在了他怀里。
曾荪亚浑身都在抖,筛糠一样。
他撑着靳语堂的胸口,慢慢地爬起来。
靳语堂低着头看着曾荪亚。
男人的脸,线条怎么能这么软和呢?弄得他的心都跟着软和了。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目光在彼此脸上来回打量着。
唉……
靳语堂听见自己的叹息声。
他看见自己的手捏起了那个软软的小下巴。
唇压在唇上。
他的舌尖扫着他的唇缝,品到一种微妙的甜。
这个小玩意儿,怕是糖心的。
·待续·